10月26日,女子轮椅篮球决赛,中国队以61比30战胜日本队,夺得亚残会冠军,现场沸腾不已。与队友一样,中国队队员陈雪静也在自己的国家夺得亚运会冠军。听到场下不绝的欢呼声和呐喊声,她的心情“超级激动,无法用语言形容”。
这是陈雪静职业生涯中的第二个亚锦赛冠军。18岁那年,一场车祸夺走了她行走的能力,与篮球的邂逅让她从生命的边缘被拯救出来,用轮椅代替双腿,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运动员。
陈雪菁在杭州第四届亚残会女子轮椅篮球决赛中投篮。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瘫痪后,我决定尝试打篮球。
记者第一次见到陈雪静时,她和队友们正在杭州奥体中心体育馆进行循环投篮训练。一群坐在轮椅上的姑娘们轮流投篮、抢篮板、传球,动作敏捷,眼神犀利,动作配合默契,不时传来低声笑语。虽然训练馆里只有一支队伍在训练,但气氛却十分热闹。
在队员中,陈雪静是比较容易辨认的。她皮肤非常白皙,头发一半扎成马尾,用粉色发带固定,另一半齐肩。在10月26日对阵日本队的决赛中,她也把头发扎成马尾,戴了一条深绿色发带。30岁的陈雪静看上去很年轻。
其实,她的青春也曾被打断过。18岁那年,她遭遇车祸,脊髓受伤,成为截瘫患者,失去了行走能力。在刚刚开始长出翅膀独立的年纪,生活起居却需要家人的照顾。陈雪静觉得自己成了负担,轮椅上的双腿让她感到自卑,她拒绝治疗,多次想过自杀。在父母、亲人的安慰和鼓励下,她终于挺了过来,开始面对现实,积极接受治疗。
主治医生看到她身高1.72米,臂展1.75米,觉得她可能有打篮球的天赋,推荐她到北京市残疾人文化体育指导中心学篮球。这个建议让陈雪静有些犹豫:“我从来没有打过篮球,坐在轮椅上怎么打?”在父母的鼓励下,她决定试一试。
轮椅篮球的参赛者主要是下肢截肢、小儿麻痹症或脊椎受伤的人群。1946年,轮椅篮球刚发明时,是一种康复治疗方式。当时,为了帮助大量二战期间的残疾老兵恢复身体,英国政府出资的路德维希·古特曼爵士在斯托克·曼德维尔医院建立了脊髓损伤康复中心,并开始大力推广轮椅篮球。1960年,第一届罗马残奥会上,轮椅篮球被列为残奥会正式比赛项目。它是残奥会最受欢迎、最受喜爱的项目之一,这项运动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。
该项目1984年引入我国,是我国开展最早的集体项目之一。中国男队曾获1994年远东及南太平洋残疾人运动会、2010年首届广州亚残会亚军。中国女队2005年成立,曾获2015年、2017年、2019年亚大锦标赛和2014年、2018年亚残会冠军,2020年东京残奥会亚军、2023年迪拜世锦赛亚军。
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进入轮椅篮球运动的陈雪静,没想到,从此她的人生焕发了生机。她以运动员的身份,冲进了全国轮椅篮球锦标赛、全国残疾人运动会、世界锦标赛、亚运会、残奥会等国内外赛事,成为前锋,斩获了一块又一块奖牌。
今年9月,陈雪菁与队友一起训练,扎着标志性的半马尾。照片由受访者提供。
血泡化为茧,生命开始破茧而出
辉煌到来之前,蛰伏期是艰难的。由于受伤后一直在父母的照顾下生活,陈雪静刚进队时几乎不能自己穿衣服,高强度的训练也让她十分疲惫。她刚坐轮椅没多久,对这个会代替她完成转身、冲刺、对抗的伙伴还不熟悉,操控不习惯,训练结束后,她的手上全是轮椅磨出的血泡。
“训练了两三天,就觉得很辛苦,就打电话给我爸,说不想训练了,要回家。”陈雪静的父亲很可怜她,但母亲想得更远。“我妈劝我,回去后可能就没路了,找工作也不容易,就让我再坚持一下。”想来想去,她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,这一坚持就是11年。
轮椅篮球训练围绕轮椅和篮球进行,包括轮椅技术,如刹车、转向;以及球感训练,如上篮、抢篮板等。每天的训练一般是上午两个半小时,下午两个半小时,有时也会有夜间训练一个半小时,以投篮为主。训练中,适应轮椅非常重要,运动员需要找到转弯的位置,不撞到别人,并能顺利完成转弯,找到“车感”。
训练的痕迹在她的手上尤为明显。现在陈雪静的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。在它们长出茧子之前,都是被揉搓、结痂、再揉搓的血泡,疼痛难忍。现在它们就像一层铠甲,不仅不疼,还能起到保护作用。陈雪静的手上长满了茧子,她的人生也正在破茧而出。
2015年全国残运会,她和队友们奋力拼搏,夺得了冠军。那一年,也是陈雪静入选国家轮椅篮球队。陈雪静回忆说,全运会决赛非常紧张,夺冠时,全队队员们都紧紧拥抱在一起,热泪盈眶。这是一次又一次刻苦训练的结果,更是场上大家齐心协力、共同奋斗的结果。就是在那一刻,她爱上了这项运动。“轮椅篮球是一项竞技性很强、观赏性很强的运动,更重要的是,我喜欢大家在场上互帮互助的感觉。”
由于残疾程度不同,运动员投篮、传球、抢篮板、运球、移动轮椅时的躯干活动度分为1分、1.5分、2分、2.5分、3分、3.5分、4分、4.5分。其中,1分、1.5分属于运动功能较低、残疾程度较重的球员,3.5分、4分、4.5分属于运动功能较强、残疾程度较轻的球员。比赛中,场上5名运动员的医疗等级分总和不得超过14分。通过控制总分,无论是重度残疾运动员还是轻度残疾运动员,都能从轮椅篮球训练和比赛中获得上场机会并获得身心上的益处。
“我们的篮球因为有等级限制,和健康人的篮球不一样,场上的队员体能和能力都不一样,体能弱的可能要更依赖体能强的,是一种互相照顾的关系,这也是轮椅篮球最大的魅力。”陈雪静说,“每个人都有参与感,如果没有分数限制,像我这样重度残疾的人就没有机会体验打球的感觉了,这很公平。”
同年,陈雪静在日本举行的亚太轮椅篮球锦标赛上首发出场,中国女子轮椅篮球队首次战胜澳大利亚队夺得冠军。2018年德国轮椅篮球世锦赛,陈雪静和队友夺得第四名,获得亚太区东京残奥会参赛资格;同年,陈雪静和队友在雅加达亚残会上再夺一枚金牌。2021年东京残奥会,中国女子轮椅篮球队首次闯入决赛,获得亚军,陈雪静首次踏上残奥会领奖台。
篮球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,甚至是身体的一部分
东京残奥会半决赛第二场对阵美国队,是陈雪菁近年来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比赛。她记得当时美国队用犯规战术把队友送上罚球线,比赛变得激烈起来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罚球的队友身上。虽然当时陈雪菁没有上场,但她还是握紧拳头,非常紧张。
幸好队友顶住了压力,八投八中。陈雪菁每进一球都兴奋不已,当八球全部完美入篮,落地时,她的心如释重负,随即感觉血液沸腾,心潮澎湃。这也正是轮椅篮球作为一项团队运动对她特别有吸引力的地方。全队荣辱与共,共同承受风雨。“真的好刺激,上篮、罚球、投篮等基本功,都要在平时磨练好,才能在比赛中派上用场。她八投八中深深地激励了我,我也明白,这是扎实基本功的体现。”说到这里,她还有点激动。
陈雪静表示,中国队夺得亚军、实现历史性突破让她有些意外,“因为之前我们的最好成绩是2012年伦敦残奥会的第五名,这次一跃成为第二名。这对我影响很大,让我更加热爱篮球。”
在杭州举行的第四届亚残会上,陈雪静作为中国队队员,和队友们以61比30的比分战胜日本队,夺得亚残会冠军。“那天我对自己的状态很满意,赛前也积极调动情绪,给自己做积极的心理暗示,爸爸妈妈也来为我加油,我在自己的国家拿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二个亚残会冠军,现场有那么多观众为我们加油呐喊,我当时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”
陈雪静觉得篮球已经逐渐成为了她生活乃至身体的一部分,她对自己能够遇到轮椅篮球并成为一名运动员感到非常荣幸,认为这是自己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。
11年的运动员生涯,陈雪菁本人也因篮球而改变,她摆脱了自卑,变得自信起来,能够勇敢面对任何挑战。
与赛场上咄咄逼人的作风不同,日常生活中陈雪晶与人交流时平静而温和,笑容也温柔如水。闲暇时,陈雪晶会去看电影、逛街,尤其喜欢逛珠宝店。她有各种各样的发带,训练、比赛时都会戴,这让她很开心。
陈雪静的手上布满了老茧,指甲上还用水性笔画着一颗颗爱心。新京报记者叶红梅 摄
与人握手时,她会有些害羞,因为她的“第二张脸”——双手布满老茧。但她还是喜欢这双手。10月23日培训结束时,她用红色水性笔在修剪整齐的指甲上画上爱心。
新京报记者 叶红梅
编辑:白爽 校对:赵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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